“哎！你们听说了吗？许砾出车祸啦！”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听说就是受了伤，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我听说他好像腿骨折了，有一段时间不能来学校了。”

　　“怪不得他昨天就没来。”

　　“我看方嘉乐也没来，还以为他们又出校打架去了呢。”

　　“那方嘉乐为什么也没来啊？”

　　“他俩关系好，去看许砾了呗。”

　　“嘿嘿，他们关系真好~”

　　“不是吧？人腿都骨折了，你还意淫他们两个？”

　　“你怎么知道是意淫？没准是真爱呢。要在小说里头，这场车祸就是剧情的转折点啊！互有好感的两个人，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心口蓬勃的爱意什么的……”

　　“……行吧。”

　　这些个议论，一心埋头学习的阮程程都没有听见，但她还是在后来班主任上课前的通知加叮嘱学生们放假回家注意交通安全的话语里，得知了此事。

　　下课后，阮程程有些纠结。

　　说是男朋友吧，但她已经不喜欢他，也想不通曾经的自己为什么喜欢他。

　　本来就打算分手的，可是前几天事情太多了，一时就耽搁了，这会儿人家出车祸了，再说分手，好像……有点儿不合适？

　　阮程程苦恼地皱着脸，早知道，前几天就该和他说清楚的。

　　虽然如此，作为挂牌女友，她还是手机上发信息问候了他——短短一句话：听说你出车祸了，没事吧？

　　发完消息，她还要忙着学习，将手机收进课桌里，也就没工夫多去关心。

　　因此也没注意到，她的消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那边就回了消息：

　　——我没事

　　——就受了点伤

　　——你别担心

　　过了几分钟，又发来消息：

　　——你怎么不回消息？

　　——你在上课吗？

　　——别想骗我，这会儿是下课时间

　　又过了一会儿：

　　——哼，你好好上课吧，别回我了！

　　阮程程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看到最后一条，她眨了眨眼，也就没回复他。

　　——

　　潍城中心私立医院，VIP病房。

　　方嘉乐打开门进去，就见许砾低着头眼神哀怨地盯着自己手机，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他笑了笑：“等谁的消息呢？”

　　许砾抬起头来，就见他头上绑着绷带，脸颊几处擦伤，左手和右脚打了石膏，显然是伤得不轻，但也不太重。

　　他嘴角蹦得直直的，脸臭得不行：“你胡说什么，我哪有等谁的消息？”

　　方嘉乐不置可否地笑笑，也不同他争辩，转而说道：“这次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许砾的神色霎时冷下来，灰蓝色眼眸泛着冷光，像是一头亟待择人而噬的野狼。

　　“不就是那杂种和他妈干的，这点谁不知道？”

　　方嘉乐嘴角勾起冷嘲：“你家老头子，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吧。”

　　回忆在脑海中闪现，方嘉乐含笑的眼眸中冷意更浓。

　　“你怎么打算？”

　　“打算？哼！既然他敢动手，就要做好准备……”

　　“要我帮你吗？”

　　许砾眉头微皱，半晌才道：“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这次，我确实不大方便……”

　　方嘉乐笑着打断他：“好了，当初你帮我的时候，我可没这么多废话。”

　　许砾这才干脆地点点头。

　　病房里沉默下来，良久，方嘉乐冒出一句：“这次一走，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了。”

　　许砾脑海中顿时闪过一张肉乎乎的脸，随即他眉头紧皱，想不明白自己在这种时候，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下意识的，他选择了逃避，不去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好眼下这件事……

　　却没有发现，方嘉乐眼神微微闪烁，忽而转身，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病房。

　　……

　　下了晚自习。

　　原本因为那天的霸凌事件，阮程程决定以后不在教室留那么晚的，但今天刚好做题做得忘了时间，又几乎是最后一批离开教室的。

　　学校昏暗的林荫道上，学生已经少了很多，只三三两两地朝宿舍楼行进。

　　阮程程走过一棵老槐树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握住，被很大的力道拉着一拽，整个人就被拉到了老槐树之后。

　　她眨了眨眼，刚反应过来想喊，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她眼睛霎时瞪大了。

　　阮程程有点儿夜盲，男生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孔融在无边的黑暗里，看不清晰。

　　男生却能看清楚阮程程现在的模样——

　　女孩因为惊恐，漂亮的眼眸微微瞪大，眸中水光轻轻晃动，竟是愈发好看了，手掌下女孩的肌肤细腻绵软，像是能在掌心化开，红唇温热的吐息喷薄在手掌心，带起阵阵酥麻。

　　“别出声，我找你说说话。”

　　阮程程漂亮的眼眸再次微微瞪大——是，是方嘉乐！

　　他，他找她做什么？还是这种姿势……

　　心里忐忑不安，阮程程却还是眨了两下眼睛，示意他她同意了。

　　方嘉乐凝望她半晌，手缓缓松开。

　　同意是不可能同意的。

　　他的手刚一离开，她便张嘴欲喊，然而那个“救”字才刚出了半声儿，方嘉乐的手又严严实实地捂上来了。

　　阮程程“呜呜”两声，意识到挣不开了，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想到她刚刚还激怒了对方，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女孩子眼圈微红，鸦羽般的眼睫轻颤，水润的眼眸蒙上一层盈盈雾气，看上去可怜极了。

　　方嘉乐心头一软，手上力道微微松了松，却也还是让她无法开口说话。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她。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阮程程，终于能依稀看清方嘉乐的模样。

　　他一双黑眸浓得像墨，黑沉沉地望过来，没有了一贯的笑意，竟然压迫感十足。

　　方嘉乐缓缓地凑近她，一直到将唇抵在自己手背上才停下，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连呼吸都隐隐交缠着。

　　阮程程下意识屏住呼吸，浓长的睫羽扇动得更快了。

　　方嘉乐便这么静静地凝望她，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低地在她耳边耳语：“阮程程，我要走了。”

　　顿了顿，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一张嘴，话却变了味道：“……不要忘记我。”

　　……

　　阮程程有些怔愣地望着方嘉乐的背影，不知为何，竟品出一丝萧索。